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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六點,秋家庭園裡正鳥語花香,露珠兒還掛在樹梢,佣人們已經起床灑掃,但是他們卻可以發現有個更早的人兒,已經在庭園裡走動了。




凌兒穿著輕便的衣服與牛仔褲,在樹下穿梭著,平常晚上都會被媽叫起來喚去,所以她一向只需要幾小時的睡眠便已足夠;在秋連發家時也是一樣,那裡睡的更不安穩,因為她一天到晚在熟記某個女人的舉動、笑語以及睡姿。




一陣子沒聽見敲打牆壁的聲音,她竟然會感到不習慣,她是不是命太賤了?賤到得在吼叫聲和敲打聲中才睡的著?有時候她會為自己感到悲哀,但那只會維持一下,因為她總是能在接下來發現許多比她更悲哀的事物。




看!眼前不就有一個?透著陽光,凌兒站在大樹下,那兒有一張因著露水而晶瑩剔透的蜘蛛網,正美麗的張開著;上頭有一隻黃色的迭而被困住,而有一隻紫色的大蜘蛛,正起來準備吃早點呢!




連動物都一樣,生命適何其短暫呀!



「在看什麼?」



士青的聲音忽的響起,嚇了凌兒一跳:「是你!」



士青剛起來就聽王媽說凌兒五點就起床了,他記得以前凌兒是貪睡的懶豬呢!怎麼會有五點起床這種事?他和承勛他們喝到半夜才睡,其實還累的緊,但是對於這一個凌兒,他發現她會有一種停不下的好奇心。




士青順著剛剛凌兒看著的方向一看,果然看到了那張蜘蛛網,還有性命垂危的黃蝶。



「我在看物競天擇。」凌兒專注的看著網子上將開始的廝殺:「食物鏈!」



凌兒?!她看到那黃碟即將被吞噬,竟然一點也不為所動?一般人都會想要解救那隻蝴蝶的呀!士青拾起一小段樹枝,直搗黃龍,破壞了那張晶瑩剔透的網子,紫蜘蛛倉皇而逃,而黃碟又重新展翅飛向空中。




士青拈著手上的樹枝,看向在一旁依然面無表情的凌兒。



「妳為什麼不救牠?」



「我為什麼要救牠?牠跟我還無關係。我還想問你,為什麼要救牠?」凌兒在說話時嘴型都不太大,紅唇只是輕輕張合:「今天你救了牠,不代表下次牠不會被吃;這是物競天擇,你根本不需要干涉。」




「人皆有惻隱之心,今天我看見了,我當然要竭盡所能的救牠呀!」士青露出特別的笑容,對特別的凌兒:「再怎麼樣,牠都是一個生命嘛!」




「再怎麼樣,牠『只是』一個生命。」凌兒看著飛舞過她肩畔的蝴蝶,那麼幽幽的說著。



士青終於感受到這一個凌兒的真實了!她是一個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人!恐怕不只對生命,連對自己的未來、一生都毫無所求;她沒有情緒,所以不哭、不笑、不生氣、不動怒,她,就像一具行屍走肉!




可是如果是如此,她又為什麼願意冒充凌兒呢?



「以前的妳,會哭著要我把蝴蝶救下來。」士青凝視著凌兒:「我覺得妳不僅是喪失記憶,妳根本就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。」



凌兒別過頭,避開了士青的注視,她不喜歡被士青那樣的注視,會讓她感到全身的不自在,就像...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,感到頭皮發麻。




「或許死過一次,我就比較不一樣了。」凌兒這樣冷然的說著,往主屋的方向而去:「該吃早餐了,親愛的。」



真糟!明明打定主意今天要完全成為凌凌兒的,怎嚜又出這種岔子?凌兒邊走邊怨著自己,她所受的訓練已臻盡完美,可是一遇上秋士青...對!就是遇上他,她發現自己會亂了陣腳!




因為他不似傳說中的痴情,對她也沒什麼關心愛意可言,要她怎麼端出個女人的天真笑臉對他撒嬌?他每一句話都在試探、都在測驗,令她不舒服!




試探?對呀!見到心愛的女人,他為什麼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拼命試探?奇怪,為什麼她會有一種秋士青篤定她不是正牌凌凌兒的不好感覺...




「噯----呀!凌兒!」凌兒在還未回神時,就被人捧起雙臉:「真的是妳耶!凌兒。」



咦?怎、怎麼回事?凌兒眨著眼,她只看見眼前有個眼珠子,其他什麼也看不見!她只感覺整顆頭被轉來轉去的,轉的她都快吐了。



「凌兒,真的是妳、妳回來了!」接著就是一個擁抱,緊的她快喘不過氣:「我好想妳!」



好不容易,凌兒總算能在推開抱著她男人後,瞧清楚男人的真面目;她只看到一個帶著小框眼鏡,蓄著長棕髮的男子,正一臉感傷的看著她;男人長的相當有味道,五官很性格,但是...那長髮未免太娘娘腔。




「別鬧她,易伸!」士青及時從後面出現,凌兒也下意識的向後靠近了他。



她寧願先戰在士青這一邊,也不想離那莫名奇妙的傢伙太近!



「凌兒不太記得我了嗎?」叫易伸的男人露出了一臉可憐貌:「妳怎麼這麼薄情?!」



秋連發的情報資料裡沒有這個男人!這樣怪裡怪氣的傢伙有的話她一定會記得!凌兒閃過了他,迅速的跟在士青背後,亦步亦趨。



「凌兒她喪失記憶了,應該不記得你。」士青紳士的為凌兒拉開了椅子:「凌兒,妳還記得他嗎?」



「不記得耶...」凌兒綻開了尷尬笑容:「真是對不起喔...」



她開始在演戲了!站著的士青聽得那樣的口吻和看到那樣的笑容,就知道這一個女人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工作--演好凌凌兒。



要不然,他就沒記得她笑過幾次。



「我、我是潘易伸呀!是士青的專屬醫生,也是妳乾哥呀!」易伸從容的坐到了凌兒身邊,嚇得她又想往士青身邊靠:「妳以前說要嫁給我的,怎麼用失憶騙我...」




「呵...呵呵...」凌兒噗哧的笑了出來,她記得她的未婚夫是秋士青的。怎麼會是這奇怪的傢伙:「好好,我想起來一定補償你,現在我餓昏了,先吃早餐吧!」




凌兒操起刀叉,開始進食,易伸也跟她有說有笑的哈啦;而攤開報紙的士青則靜靜的觀察,恐怕連凌兒都沒有發現,她剛剛的笑容不是在模仿,而是發自內心的笑。




她似乎不是那麼難相處的嘛!士青眼底再度略過一絲神秘,然後開始粗略的閱讀今天的經濟日報。



「吃東西時不該看報紙的。」他的報紙突然唰的被壓了下來:「對你的身體不好,對我們也不禮貌。」



凌兒義正詞嚴看著他,她以前就很討厭別人這樣子,好像漠視了其他人的存在,這是同一張餐桌,要做到基本的禮貌!凌兒拎著『劉小琳』的眼神瞪著士青,他只是莞薾一笑,乖乖的把報紙收起來。




很好!他想他已經知道要怎麼引蛇出洞了。



他喜歡她剛剛的眼神,那個眼神很銳利、很堅強;沒錯!這一個女人比凌凌兒堅強很多,她眼底有著不服輸與不輕易屈服的味道,而且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;加上那冷酷的心裡,越引發起他的興趣。




姑且不論她是誰,但是他想把她跟凌兒分的很清楚。



「等一下我想跟你去公司。」凌兒用紙巾的尖角擦著嘴:「我想見一下關心我的人。」



「妳還不記得他們,不必去吧~」士青當然知道凌兒想去昭告天下:她回來了!



「在家也悶,我想越早去熟悉越好,說不定我會想起的比較快。」凌兒撒嬌般的膩著士青說:「我們的婚禮是勢在必行,快點讓大家知道我還活著,是件必要的事。」




「...」士青斜看著演技一流的凌兒,露出了微笑:「我一向拗不過妳,好吧!我就帶妳去,但是妳得換套衣服。」



「沒問題!」凌兒咧開嘴笑著,那燦爛如花的笑靨在五年後重現,士青的眼界在剎那間模糊,想起了那一個凌兒阿...



凌兒把紙巾折成一小塊方形後放在右手邊,然後微笑著跟在場所有人打完招呼,就離開位子上樓去換衣服,一旁的王媽暗自哭的哽咽,直跟士青說凌兒小姐真的回來了,看那拿刀叉的方式、用尖角擦嘴的樣子、還有折成一小方形的習慣,凌兒小姐真的回來了!




「怎麼樣?」士青回到自己的臥房,也準備更衣。



「眼睛動過手術,割了雙眼皮;鼻子也墊高,因為凌兒的鼻子很挺。」易伸一反嘻笑的模樣,站在士青身邊,雙手交疊胸前:「其他全沒有手術痕跡,她恐怕本來長得跟凌兒很像。」




「嗯哼!易伸,幫我去聯絡阿智,我要他幫我查這個凌兒可能的身分。」士青繫著領帶,邊從鏡裡瞄向易伸:「這幾年來跟秋連發有關係的人,全部都查!」




「喂!我只是個小小家庭醫生,叫我做那麼多事,我不幹!」易伸賴皮似的一撇頭:「而且還要我去找那傢伙...」



「二十萬。」士青一向快人快語,做生意就是要如此。



「成交!」易伸也非常合作:「只是阿智識討債公司的人,有辦法搜集到這些情報嗎?你不如叫你手下比較快。」



「我手下有可能是我伯父放的眼線,再怎麼樣我還是只信得過你們這幾個混帳。」



「感謝你看的起我們這群混帳。」易伸沒好氣的扁嘴:「對了!那個冒牌貨你打算怎麼辦?」



士青對著樓上揚起一抹笑,確實的整理好襯衫與外套;上面那一個女人?她不但是很好的籌碼,還會是很好的證據,他不會那麼快刺她下馬。




「我對她十分感興趣,而且擒賊得擒王,她只是小兵,我要抓大的!」士青迴過身看向易伸,並勾起他的長髮:「五年前該解決的事,現在一併解決掉。」




「我同意,只是--」易伸拍拍士青:「她畢竟不是凌兒,你別動了心。」



「不會!」士青高傲的畫出一道冷笑:「就算是以前的凌兒,我也不會再對她動心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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